我躺在产床上,身下血流如注,医生声嘶力竭地喊着“家属签字”。
产房外,我的婆婆却举着手机,满面红光地开着直播。
“感谢家人们的火箭!母子平安!我儿媳妇争气,一举得男!”
我老公的声音夹杂在其中:“妈,你小声点,医生说清清情况不太好。”
“能有什么事?女人生孩子都这样,叫得越大声越好生!”
直到护士冲出去怒吼:“产妇大出血!再不签字命都没了!你们还在这拍视频?”
我隔着门,听见婆婆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真是娇气,生个孩子还要切子宫,以后还怎么生二胎?”
1 生死抉择
我从一片混沌中醒来,消毒水的味道刺得我鼻腔发酸。
腹部传来一阵尖锐的、空洞的剧痛。
我动了动手指,想撑起身,却连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规律的滴滴声。
我的丈夫周寻坐在床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婆婆不在。
“周寻。”我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他猛地抬头,眼圈是红的。
“孩子呢?”我问。
“在保温箱,是个男孩,很健康。”他声音很低。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却比哭还难看。
“我怎么了?”
周寻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一个字都没说出来,眼泪先掉了下来。
门开了,主治医生走了进来,表情严肃。
“林清清,你醒了。你生产时大出血,情况非常危急。”
医生顿了顿,看着我,语气沉重。
“为了保住你的命,我们尽了全力。但是……你的子宫没能保住,已经做了切除手术。”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空白。
子宫切除了?
我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我才二十七岁。
我的手抚上平坦的小腹,那里空了。
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周寻握住我的手,哽咽着:“清清,对不起,对不起……只要你活着就好,只要你活着。”
活着就好?
我的心像是被挖掉了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正在这时,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婆婆张兰提着保温桶,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
“哎哟,我的大功臣醒啦!快,妈给你炖了十全大补汤,好好补补,争取三年抱俩!”
她一句话,让整个病房的空气都凝固了。
医生皱起了眉。
周寻脸色煞白,立刻站起来:“妈!你胡说什么!”
婆婆被他吼得一愣,随即不满地嚷嚷起来:“我怎么胡说了?她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不就是我们周家的大功臣吗?养好身体,赶紧生二胎,最好再来个小子,凑个好字!”
她完全没注意到我惨白的脸和医生难看的表情。
周寻几乎是咬着牙说:“清清,她大出血,子宫切了。”
婆婆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她手里的保温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汤汁洒了一地。
她不是心疼我,而是震惊,是愤怒。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我床前,指着我的鼻子,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说什么?子宫切了?”
“林清清!你怎么这么没用!生个孩子把子宫都生没了?”
“你看看你,身体这么差,以后我们家岂不是要断后了?”
尖利的声音刺穿我的耳膜,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在我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上狠狠剜过。
我看着她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又看向旁边。
我的丈夫,周寻,那个刚刚还握着我的手说“只要你活着就好”的男人。
此刻,他站在一旁,低着头,沉默着。
他默认了。
他默认了他母亲的话。
原来,在他心里,我也是那个断了周家香火的罪人。
我的眼泪停了。
心死了,也就不会再痛了。
2 直播风波
我被转到了单人病房。
是我妈要求的。
她在我醒来的第二天就从老家赶了过来,看到我虚弱的样子,抱着我哭得差点晕过去。
当她从医生口中得知我生产时的凶险和婆婆在产房外的所作所为时,当场就要冲去找他们算账,被我爸死死拉住。
“清清,跟妈回家,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妈哭着说。
我摇摇头,声音平静得可怕:“妈,别急,这笔账,我要一笔一笔,亲手跟他们算。”
我妈看着我空洞的眼神,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帮我办了转院手续,换到了这家私立医院最好的病房,并且请了两个护工二十四小时照顾我。
周寻和他妈被我爸妈拦在了病房外,一次都没能进来。
也好,我需要安静。
我需要力气。
护工把我的手机递给我。
开机后,无数的消息和电话涌了进来。
我没有理会,径直打开了那个短视频APP。
婆婆的账号明晃晃地挂在首页推荐上。
她给自己取名叫“盼孙奶奶”。
最新一条视频,就是我生产那天,她开的直播回放。
点赞过万,评论几千条。
我面无表情地点开。
画面里,婆婆举着手机,满面红光,背景是产房紧闭的大门。
“家人们!感谢大家的支持!我儿媳妇进去三个小时了,肯定快了!”
“哎呀,又一个火箭!谢谢‘想抱孙子’大哥!没错,我今天就要抱孙子了!”
弹幕飞快地滚动着。
“奶奶好福气啊!”
“沾沾喜气,我也想要个大胖孙子!”
“生孩子有什么好直播的?真下头。”
婆婆看到这条,立刻拉下脸:“你懂什么?这是喜事!我就是要分享给我家人们看!不想看就滚出去!”
画面晃动了一下,周寻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一丝焦急。
“妈,你小声点,医生说清清情况不太好。”
“能有什么事?女人生孩子都这样,叫得越大声越好生!你别在这儿杵着,挡我镜头了!”婆婆不耐烦地把他推开。
周寻就真的默默地站到了一边。
我的心,又被刺了一下。
直播还在继续,婆婆对着镜头,开始分享她的“育儿经”,说女人就该为男方家开枝散叶,说她早就找人算过,我这一胎绝对是儿子。
她笑得合不拢嘴,仿佛已经看到了金孙绕膝的场景。
就在这时,产房的门“砰”地一声被推开。
护士满头大汗,神色慌张地冲了出来。
“谁是林清清的家属?”
婆婆还在跟直播间的“家人们”互动,慢悠悠地回了一句:“我是她婆婆,怎么了?”
护士的声音都劈了叉:“产妇大出血!宫缩乏力!现在必须马上手术!家属赶紧过来签字!”
直播镜头清晰地记录下了婆婆脸上的不耐烦。
她对着镜头抱怨:“哎呀,现在的医生就是喜欢小题大做,吓唬人。”
然后,她才慢吞吞地挪过去,嘴里还嘀咕着。
“签哪个?这么多字,烦死了。”
护士快急哭了:“你快点!每一分钟都很危险!”
周寻也慌了,跑过去:“妈,快签!”
镜头里,婆婆一边签,一边还在跟直播间的粉丝解释:“家人们别担心啊,小场面,我儿媳妇身体好着呢!”
直到另一个医生也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病危通知书。
“病人大出血4000CC!再不止血命都没了!现在需要紧急切除子宫保命!家属立刻签字!”
这次,周寻彻底慌了,抢过笔就要签。
婆婆却一把拦住他。
“等等!”
她对着医生,也对着直播镜头,问出了那句让我如坠冰窟的话。
“切了子宫?那以后还怎么生二胎?”
护士终于忍无可忍,对着她怒吼:“人都快没了!你还想着二胎?再不签字命都没了!你们还在这拍视频?”
护士一把抢过婆婆的手机,狠狠地按了关机键。
直播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退了出去。
看着那条点赞过万的视频,看着下面一片“恭喜奶奶喜得金孙”的评论。
我的血,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我保存了视频。
然后,给周寻发了条微信。
“明天上午十点,带上你妈,还有你们周家所有能做主的亲戚,都到我病房来。”
“我有话要说。”
3 家族审判
第二天上午,不到十点,病房里就挤满了人。
周寻和他妈张兰站在最前面。
张兰一脸不情愿,嘴里还小声嘀咕:“什么事非要这么大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开批斗大会呢。”
周寻的叔叔、婶婶、姑姑、姑父,乌泱泱来了一大帮。
他们看着这间豪华的单人病房,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艳羡和嫉妒。
“清清啊,你这孩子就是金贵,住这么好的病房,一天得不少钱吧?”婶婶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就是,我们家周寻可真是有福气,娶了你这么个城里媳妇,少奋斗三十年啊。”姑姑的语气酸溜溜的。
我爸妈给我买的婚前房,我名下的公司股份,一直是他们眼里的刺。
我靠在床头,脸色苍白,但眼神很冷。
我没有理会她们的阴阳怪气,只是看着周寻。
“人都到齐了?”
周寻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清清,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别气坏了身体。”
“好。”
我拿起手机,连接上病房里那台巨大的液晶电视。
下一秒,婆婆张兰那张笑开了花的脸,就出现在了屏幕上。
“感谢家人们的火箭!母子平安!我儿媳妇争气,一举得男!”
熟悉的声音响起,整个病房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
张兰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你放这个干什么!”她又急又慌。
我没理她,视频继续播放。
从她炫耀即将抱孙子,到护士冲出来喊家属签字。
从她抱怨医生小题大做,到周寻的懦弱退让。
再到最后,医生拿着病危通知书,她却拦着不让签字,只关心还能不能生二胎。
每一个画面,每一句对话,都清晰地呈现在周家所有亲戚面前。
亲戚们的表情从一开始的错愕,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
周寻的脸,一寸寸地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他看着屏幕里的自己,像个木偶一样被母亲推开,然后就真的退到一边。
他看着屏幕里的母亲,在人命关天的时刻,还在关心她的直播,她的粉丝,她的二胎孙子。
视频播完了。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拿起另一份文件,按了投屏。
那是我的病危通知书,上面“大出血”、“休克”、“生命垂危”的字眼触目惊心。
旁边,是我的子宫切除诊断报告。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我缓缓地,将目光移向早已僵在原地的周寻。
我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一字一句地问他:
“周家喜得金孙,代价是我的命,和我永远失去做母亲的权利。”
“周寻,你觉得,值吗?”
4 离婚倒计时
我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周寻的心上。
他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啊?”
“天哪,张兰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那可是人命啊!清清在里面流血,你在外面开直播赚钱?”
“周寻!你当时就在场,你就看着你妈胡来?”
亲戚们终于反应过来,议论声像炸开的锅,一道道指责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张兰和周寻。
张兰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强行狡辩:“我……我那不是高兴坏了吗!一时糊涂!再说,最后不也签字了吗?人不是救回来了吗?”
“救回来了?”我冷笑一声,指着屏幕上的诊断报告,“你管这叫救回来了?我的子宫没了!我以后再也不能生孩子了!你高兴坏了,就可以拿我的命去换打赏吗?”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尽的怨恨和绝望。
“你不是喜欢直播吗?不是喜欢分享吗?我现在就把这个视频发到网上去,让你所有的‘家人’都看看,你这个‘盼孙奶奶’,是怎么盼来你的金孙的!”
我说着,就作势要点击手机上的发送键。
“不要!”张兰尖叫一声,扑过来想抢我的手机。
我爸妈一个箭步挡在我面前。
“你干什么!还想害我女儿吗!”我妈怒目圆睁。
“我没有!我不是!”张兰语无伦次地辩解,“清清,你不能发!你发了我的脸往哪儿搁?周寻的脸往哪儿搁?”
“脸?”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的命都快没了,你还在乎你的脸?”
“周寻,你呢?你也在乎你的脸吗?”我看向他。
周寻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他看着我,又看看他妈,脸上满是痛苦和挣扎。
亲戚们的指责声更大了。
“张兰你真是没人性啊!”
“就是,为了点钱,儿媳妇的命都不要了!”
“周寻也是个窝囊废,被他妈拿捏得死死的!”
在一片混乱中,我平静地解锁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我按了免提。
“喂,是李律师吗?我是林清清。”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林小姐,你好。”
整个病房瞬间又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清晰地说道:“李律师,我想咨询一下离婚财产分割的问题。”
周寻的身体猛地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张兰也愣住了。
我没有看他们,继续对着电话说:“我名下有一套婚前全款购买的房产,还有我父母赠与我的公司股份,这些在离婚时,应该都属于我的个人财产,对吧?”
“是的,林小姐,根据婚姻法规定,婚前财产以及明确赠与您个人的财产,都属于您的个人财产,不参与夫妻共同财产分割。”
“好的,我明白了。”我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另外,关于我丈夫周寻的婚后收入,以及我们共同居住的,用我们夫妻共同财产购买的第二套房产,我要求进行分割。同时,我会在离婚诉讼中,提供他在我生命垂危时,因其母亲的过错而延误救治,对我造成严重人身伤害的证据,要求他进行精神和身体的损害赔偿。”
“啪。”
手机掉在地上的声音。
是周寻的。
他的脸,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那是一种死灰般的颜色。
他终于意识到,我要做什么了。
我不是在开玩笑。
我是真的,要跟他离婚,要让他为他的懦弱和愚孝,付出代价。
张兰也终于慌了,她扯着周寻的胳膊,尖叫道:“离婚?不行!绝对不能离婚!周寻,你快跟她说说,让她别冲动!”
我挂断电话,冷冷地看着他们。
“现在,你们可以滚了。”
“我的律师,会很快联系你们。”
5 金钱与命
“清清!不要!不要离婚!”
周寻终于崩溃了。
他“噗通”一声跪在我床前,膝行到我身边,抓着我的病号服,哭得涕泗横流。
“我错了,清清,我真的错了!我当时……我当时就是被我妈和我那个所谓的‘大胖小子’冲昏了头!我混蛋!我不是人!”
他抬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你别不要我,清清,我们还有孩子,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啊!”
他哭得像个孩子,企图用我们的儿子来挽回我。
可我只是冷漠地看着他。
孩子?
在他妈为了直播打赏,延误我救治的时候,他怎么没想过孩子可能会没有妈妈?
在他默认他妈指责我“断了后”的时候,他怎么没想过,我也是这个孩子的妈妈?
“周寻,收起你这副样子,没用。”我抽回被他抓着的衣角,“你跪在这里,只会让我觉得更恶心。”
我的话像冰锥,刺得他浑身一抖。
张兰见儿子下跪都没用,顿时急了,指着我的鼻子又想开骂:“林清清你这个白眼狼!我儿子都给你跪下了你还想怎么样!不就是切了个子宫吗?至于要死要活的吗!”
“啪!”
又一个响亮的耳光。
但这次,不是周寻自己打的。
是我爸。
我爸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张兰,一字一顿地说:“你给我滚出去!”
张兰捂着脸,被打懵了。
周家的亲戚们也吓得不敢出声,一个个缩着脖子,生怕战火烧到自己身上。
周寻也愣住了,抬头看着我爸,又看看我。
我没有理会这场闹剧。
我让护工把我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拿了过来。
那是一叠厚厚的A4纸。
我拿起那叠纸,毫不留情地甩在周寻的脸上。
纸张散落一地,像雪片一样。
“这是什么,你自己看。”
周-寻颤抖着手,捡起一张。
上面是婆婆那个“盼孙奶奶”账号的直播打赏明细。
每一笔火箭,每一份礼物,后面都跟着清晰的金额。
总计:二十一万三千六百元。
“这是我的‘卖命钱’。”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你妈用我的命,换来的钱。”
“周寻,一分不少,还给我。”
“不然,我不止要告你,我还要去直播平台举报她,告她利用我的生命危险进行网络直播,涉嫌非法敛财,甚至是诈骗。”
“二十一万,够她坐几年牢了,你说呢?”
周寻手里的纸“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他彻底傻了。
张兰也听到了,她尖叫着扑过来,想去抢地上的那些纸。
“我的钱!那是粉丝打赏给我的!凭什么给你!”
“你这个扫把星!丧门星!我们周家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她为了保住那笔钱和她可怜的面子,开始口不择言,哭天抢地地咒骂我,骂我是白眼狼,骂我忘恩负义。
病房里乱成一团。
周家的亲戚们,有的悄悄往后退,想溜之大吉。
有的则在小声议论,说这张兰真是疯了,为了钱脸都不要了。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
看着周寻在母亲的咒骂声和我的逼迫下,那张脸从死灰变成绝望。
这就是我想要的。
我要他看清楚,他一直维护的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要他明白,他的沉默和纵容,给我带来了怎样的地狱。
6 母子决裂
“够了!”
一声暴喝,让整个病房瞬间安静。
是周寻。
他缓缓从地上站起来,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妈张兰。
那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充满了失望、愤怒,和一丝决绝。
“钱……钱你就知道钱!”
周寻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
“清清在里面生死一线的时候,你在外面直播要钱!”
“她的子宫都被切了,你还在骂她断了我们家的后!”
“现在,你为了这二十万,还要逼死她吗?”
“妈,那不是打赏!那是清清的买命钱!是你拿她的命换来的!”
张兰被儿子吼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反应过来,撒泼打滚地坐在地上。
“我没有!我养你这么大我容易吗?你现在为了一个外人,就这么吼我?我怎么就逼死她了?她自己身体不好,关我什么事!”
她一边哭嚎,一边捶打着地面,企图用孝道绑架周寻。
这是她惯用的伎俩。
以前,每一次都有用。
但这一次,周寻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他拿出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操作了几下。
然后,他把手机屏幕转向张兰。
“你的银行卡,我已经通过网银挂失冻结了。”
张兰的哭嚎声戛然而止,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周寻。
周寻没有停,他继续操作。
很快,我的手机收到了一条银行短信。
【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于xx月xx日xx时xx分转入人民币213600.00元,当前余额为xxxxxx.xx元。】
他把所有打赏金,一分不差地转给了我。
做完这一切,他收起手机,走到张兰面前,一把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他的力气很大,张兰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周寻!你干什么!你疯了!”张兰尖叫。
“我没疯。”周寻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只是现在才清醒。”
他拖着张兰,不管她如何挣扎打骂,径直往病房外走。
“叔叔,婶婶,姑姑。”他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那些目瞪口呆的亲戚,“麻烦你们,帮我把我妈送回老家。”
“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再踏进这个城市一步。”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然后,他看着被他拽着的,还在不停咒骂的张兰,一字一顿地说:
“妈,如果你再敢来骚扰清清,或者再说一句伤害她的话。”
“我们就断绝母子关系。”
“我说到,做到。”
说完,他“砰”的一声关上了病房门,将所有的吵闹和不堪,都隔绝在了门外。
整个世界,终于清净了。
我靠在床头,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有大仇得报的快意,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门外,周寻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他在安排亲戚送走张兰,语气强硬,不留任何余地。
几分钟后,走廊彻底安静了。
门把手转动了一下。
周寻走了进来。
他关上门,没有靠近我的床,只是远远地站在那里。
我们隔着几米的距离,相顾无言。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清清,对不起。”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妈她,我会处理好。”
“在你出院之前,我不会让她再出现在你面前。”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了病房,轻轻地带上了门。
我愣住了。
我以为他会像之前一样,跪下求我,或者说些什么甜言蜜语。
但他没有。
他只是安静地离开了。
过了大概半小时,护工端着一碗温热的小米粥走了进来。
“林小姐,这是周先生刚刚送来的,他说你刚醒,只能吃点流食,特意让家里阿姨熬的。”
我看着那碗粥,沉默了。
7 无声赎罪
接下来的日子,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周寻没有再进我的病房。
但他每天都会来。
他会算好时间,在我爸妈离开,护工去吃饭的间隙,把一整天的餐食送到护士站,再由护士转交给我。
都是些清淡又营养的流食和汤品。
有时候是小米南瓜粥,有时候是鲈鱼汤,都是我以前喜欢的口味。
他还托护士给我带了很多东西。
柔软的靠枕,防止我久躺不舒服。
最新的杂志和书籍,怕我无聊。
甚至还有一个平板电脑,里面下载了我追的所有电视剧。
他做着所有能为我做的事,却又小心翼翼地,不出现在我面前,不打扰我。
仿佛在用这种无声的方式,赎罪。
我爸妈看在眼里,态度也渐渐软化了一些。
“清清,我看周寻那孩子,是真心悔过了。”我妈一边给我削苹果,一边试探着说。
“他妈是混蛋,但他毕竟是你孩子的爸爸。”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窗外。
原谅他吗?
说不恨是假的。
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的沉默像一把刀,比婆婆的恶毒更伤人。
可看着他如今笨拙的讨好和小心翼翼的弥补,我又有些动摇。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但有些错,真的能被原谅吗?
就在我心烦意乱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接了起来。
“喂,是林清清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尖酸刻薄的女声。
是周寻的姑姑。
“你这个女人心怎么这么狠啊?周寻为了你,家都不要了,妈都不要了,你还想怎么样?”
“他现在天天守在医院,人不人鬼不鬼的,公司的事也不管了,饭也吃不下,你满意了?”
“我告诉你林清清,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别把事做绝了!”
我静静地听着她发泄,一言不发。
等她骂累了,喘着气停下来,我才淡淡地开口。
“说完了吗?”
周寻的姑姑愣了一下。
“说完了就挂了,我不想浪费电话费。”
“你!”她气结。
我没给她继续骂人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拉黑。
我知道,这肯定是张兰在背后搞的鬼。
她被送回了老家,心有不甘,就唆使这些亲戚来给我施压。
果然,没过几分钟,又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这次是周寻的婶婶。
说辞大同小异,无非是骂我恶毒,劝我大度,让我放周寻一马。
我一个个挂断,一个个拉黑。
最后,我的微信也开始响个不停。
是周家的一个亲戚群,不知道谁把我又拉了进去。
群里,一条条信息在刷屏。
“清清啊,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别闹了。”
“就是,周寻都做到这份上了,你也该给他个台阶下了。”
“你婆婆年纪大了,说话不中听,你一个晚辈,多担待点。”
“为了孩子,也该和好啊。”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我进行着温和的绑架。
我看着那些虚伪的嘴脸,只觉得一阵反胃。
我没有退群。
我直接打开了摄像头,对准了我手腕上密密麻麻的针眼,和我腹部那道长长的,狰狞的疤痕。
我拍了一张照片,发到群里。
然后,我打了一行字。
“谁劝我大度,谁来替我受这份罪。”
整个群,瞬间死寂。
8 净身出户
群里的死寂没有持续太久。
几秒钟后,周寻的头像跳了出来。
他发了一条语音,声音冷得掉渣。
“谁把她拉进群的?”
没有人回答。
“以后谁再敢因为这件事去烦她,别怪我不认这门亲戚。”
说完,他发了一个红包,上面写着“滚”。
然后,他解散了那个亲戚群。
整个世界,又清净了。
我看着手机屏幕,心里五味杂陈。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周寻如此强硬地维护我。
不是在我面前演戏,而是在他所有的家人面前,表明他的立场。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敲响了。
是护士。
“林小姐,楼下有位自称是您婆婆的女士,想要上来探望您,保安拦住了,您看……”
我心里一沉。
张兰还是来了。
她竟然不死心,亲自跑来了。
我正想着该怎么应对,护士的对讲机响了。
是楼下保安的声音。
“小李,不用问了,周先生已经下去了,他会处理。”
护士对我笑了笑:“看来不用我们操心了。”
我走到窗边,从我这个楼层,刚好能看到医院大门口的情景。
张兰正在大门口撒泼,又哭又闹,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周寻快步走了过去。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能看到他跟张兰说了几句话。
张兰的情绪更激动了,指着医院大楼,似乎在咒骂着什么。
周寻没有再跟她废话。
他直接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几分钟后,一辆黑色的车停在门口,下来两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
周寻对他们指了指张兰。
那两个男人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张兰,不顾她的尖叫和反抗,强行将她塞进了车里。
车子很快就开走了。
从始至终,周寻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医院大楼。
他处理完一切,就那么站在医院门口,点了一支烟。
烟雾缭绕中,他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
他没有上楼。
抽完那支烟,他转身,离开了。
我默默地看着他背影消失在街角,心里那块坚硬的冰,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
晚上,我妈来看我,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周寻把他妈送去乡下一个疗养院了。”
“说是环境清幽,适合养心,其实就是找人看着她,不让她再出来作妖。”
“他还把他妈名下所有的财产都冻结了,每个月只给她基本的生活费。”
我妈叹了口气:“这孩子,这次是下了狠心了。”
我沉默着,没有接话。
第二天,我的律师给我打了电话。
“林小姐,关于您委托的离婚诉讼,周先生那边已经给出了回应。”
“他同意离婚,并且,他自愿放弃所有夫妻共同财产的分割,全部归您所有。”
“另外,他个人名下的所有财产,包括他持有的公司股份和几处不动产,他也愿意在离婚后,无偿赠与给您,作为对您的补偿。”
我愣住了。
净身出户,还要把自己的婚前财产都给我?
周寻,这是疯了吗?
9 风雨守候
我让律师回绝了周寻的提议。
“告诉他,婚内财产,该怎么分就怎么分,我一分都不会多要。”
“至于他的个人财产,我更没有兴趣。”
“我只要离婚。”
我的态度很坚决。
我不是为了钱才走到这一步的。
我只是想为自己讨一个公道,离开这个让我窒息的家庭。
律师有些意外,但还是尊重了我的决定。
很快,周寻那边又有了新的动作。
他撤回了之前的财产方案,但依然不同意离婚。
官司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而他,依旧每天风雨无阻地送餐,送各种我需要的东西,却始终不踏入我的病房半步。
他似乎想用这种方式,耗到我心软。
但我没有。
我的身体在一天天好转,心却在一天天变硬。
孩子满月那天,我爸妈把他从保温箱接了回来。
看着襁褓里那个小小的,皱巴巴的婴儿,我的心才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这是我的孩子。
是我拼了命生下来的。
为了他,我也要坚强起来。
出院那天,天气很好。
我爸妈帮我收拾好东西,办了出院手续。
我抱着孩子,走出病房。
在走廊的尽头,我看到了周寻。
他瘦了很多,眼窝深陷,下巴上全是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又疲惫。
他手里提着一个婴儿提篮,和一个大大的妈咪包,安静地站在那里,像是在等我。
看到我出来,他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来。
“清清。”他看着我,又看看我怀里的孩子,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渴望。
我爸妈挡在了我面前,神色不善。
“你还来干什么?”我爸冷声问。
周寻没有看他们,只是把目光牢牢地锁在我身上。
“我来接你们回家。”
“家?”我冷笑,“我的家不在这里。周寻,我们的事,法庭上见。”
说完,我抱着孩子,绕过他就要走。
他没有拦我,只是在我身后,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清清,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脚步未停。
“就算不为了我,为了孩子,行吗?”
我终于停下了脚步。
我转过身,看着他。
“周寻,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从你在产房外选择沉默的那一刻起,你就失去了做他父亲的资格。”
说完,我不再看他,抱着孩子,头也不回地走向电梯。
我爸妈跟在我身后,我能感觉到周寻的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我的背上。
直到电梯门缓缓关上,隔绝了他的视线。
我靠在电梯壁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10 雨夜重逢
我带着孩子回了我爸妈家。
我以为我和周寻的故事,会以一纸离婚判决书作为结局。
但我没想到,他比我想象的更执着。
我回家的第二天,他就找上门了。
我爸妈把他拦在门外,不让他进。
他也不硬闯,就把买来的各种婴儿用品和补品堆在门口,然后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楼下的长椅上,一坐就是一天。
风雨无阻。
小区的邻居们都认识我们家,很快就传得沸沸扬扬。
有人同情他,说他看着也怪可怜的。
也有人鄙夷他,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妈气得不行,几次想下楼去把他赶走,都被我拦住了。
“妈,别管他,他爱坐就让他坐着,看他能坚持多久。”
我以为他最多坚持一个星期。
但他坚持了一个月。
一个月里,他风雨无阻,每天准时到楼下“打卡上班”,天黑了才离开。
人肉眼可见地又瘦了一圈,像个孤魂野鬼。
我虽然嘴上说不管,但偶尔还是会从窗帘缝里,偷偷看他一眼。
看他一个人坐在长椅上,默默地抽烟。
看他被大雨淋成落汤鸡,也依然不肯离开。
说实话,我的心,乱了。
这天晚上,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
我看着窗外电闪雷鸣,想着楼下那个身影,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披上衣服下了楼。
他果然还在。
浑身湿透地坐在长椅上,雨水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淌,狼狈不堪。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
看到是我,他的眼睛瞬间亮了,像在黑夜里看到了星星。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坐得太久,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我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他一把。
他的手臂滚烫,显然是发烧了。
“你……”我刚想开口骂他是不是疯了。
他却反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清清。”
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
“你终于肯见我了。”
我挣扎了一下,没挣开。
“放手。”我冷声说。
他不但没放,反而抓得更紧了。
“我不放。”他固执地看着我,眼睛烧得通红,“清清,我知道错了,我用一辈子来还,你别不要我。”
雨下得更大了,我们的衣服都湿透了。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又气又急,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周寻,你闹够了没有!你这样有意思吗?”
“有意思。”他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只要能让你再看我一眼,做什么都有意思。”
我们就在大雨里这么对峙着。
最后,我还是妥协了。
“你先跟我上来,把湿衣服换了,不然你就烧死在楼下算了!”我没好气地说。
他笑了。
像是得逞的孩子,露出了一个月以来第一个笑容。
那个笑容,刺得我眼睛有点发酸。
11 财产赠予
我把周寻带回了家。
我爸妈看到他这副落汤鸡的样子,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没理他们,从我爸衣柜里找了身干净衣服扔给他,然后把他推进了浴室。
“赶紧洗个热水澡,把衣服换了。”
等他出来的时候,我妈已经煮好了一碗姜汤。
他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眼睛却一直偷偷地瞟我。
我爸妈坐在沙发上,看着他,脸色复杂。
喝完姜汤,他把碗放下,站了起来。
他没有再说什么求我原谅的话,而是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到我面前。
“清清,你看看这个。”
我接过来,是-份财产赠与协议。
上面白纸黑字地写着,他自愿将他个人名下所有的财产,包括他父亲留给他的公司股份,他名下的三套房产,以及他所有的存款和理财产品,全部无偿赠与给我。
文件的最后一页,是他已经签好的名字。
龙飞凤舞,力透纸背。
我惊呆了。
“你这是干什么?”
“清清,我知道错了。”他看着我,眼神真挚又卑微,“我妈欠你的,我用一辈子来还。”
“这些东西,本来也该有你的一份。现在,我把它们都给你,不是为了让你原谅我,只是想让你和孩子,以后能有一个保障。”
“我净身出户,以后我会自己努力,重新开始。我只求你,别跟我离婚,给我一个能继续照顾你们,弥补你们的机会。”
我拿着那份沉甸甸的协议,说不出话来。
我爸妈也震惊了。
他们知道周寻家有钱,但没想到他会做到这个地步。
这几乎是把他的全部身家,都交到了我的手上。
“周寻,你没必要这样。”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有必要。”他打断我,“清清,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我以前总觉得,男人就该在外面打拼事业,家里的事,有我妈操持就行。我错了,错得离谱。我纵容我妈,忽视你的感受,才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我让你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这是我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罪过。”
他说着,眼圈又红了。
“清清,财产你收下。至于我这个人,你可以继续考验我。一天,一个月,一年,一辈子,都可以。”
“直到你觉得,我值得你原谅的那一天。”
说完,他对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他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消失在夜色里。
我拿着那份协议,站在客厅里,久久没有动弹。
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12 重新开始
我最终没有在那份协议上签字。
我也撤销了离婚诉讼。
不是因为我原谅了他,而是因为我看到了他的改变。
他不再是那个躲在母亲身后,懦弱无能的男人了。
他开始学着承担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他没有再住进我们家,而是在小区对面租了个小公寓。
每天,他依然会准备好我跟孩子的餐食,但不再是送到护士站,而是亲自送到家门口,然后就离开。
他承包了所有需要跑腿和力气的活。
给孩子买奶粉尿布,陪我去医院复查,家里有什么东西坏了,他第一时间赶来修理。
他把我的话当成圣旨,把我爸妈当成亲生父母一样孝顺。
但他从不越界,从不强求我给他好脸色,也从不主动提我们之间的事。
他只是默默地,用行动,一点点地温暖我那颗已经冰封的心。
公司的事务,他重新接了回来。
他工作比以前更拼命,他说,他要把给我的那些,再重新赚回来。
半年后,我爸妈要去国外旅游。
家里只剩下我和孩子,还有一个月嫂。
月嫂临时有事请假一个星期。
我一个人,有些手忙脚乱。
那天晚上,孩子突发高烧,哭闹不止。
我急得团团转,下意识地,就拨通了周寻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
“清清,怎么了?”
“孩子,孩子发烧了。”我声音里带着哭腔。
“别怕,我马上到!”
五分钟后,他冲了进来,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
他熟练地抱起孩子,试了试额头的温度,然后果断地说:“去医院!”
那一晚,他抱着孩子,跑前跑后,挂号,化验,缴费,找医生。
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宽阔又可靠的背影,恍惚间,仿佛回到了我们刚结婚的时候。
孩子打了针,烧退了,沉沉地睡了过去。
周寻抱着孩子,坐在医院的长椅上,一夜未眠。
天亮的时候,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洒在他疲惫的侧脸上。
我看着他,忽然开口:“周寻。”
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
“嗯?”
“回家吧。”我说。
他愣住了,似乎没反应过来。
“我说,抱着孩子,我们回家。”
我看着他,扯出了这半年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他眼里的光,瞬间被点亮,像是整个星空都落入了他的眼底。
他用力地点点头,声音哽咽。
“好。”
“我们回家。”
我知道,伤痕依然存在,永远不会消失。
但我也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
我们有了一辈子的时间,去学习,去改变,去重新爱上对方。
这一次,我相信他。
也相信我自己。
更新时间:2025-11-06 01:27: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