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给我五百万。”
我跪在地上，死死盯着她那双定制的高跟鞋。
三年前，我也是这样看着这双鞋，只不过那时，她是在我的办公桌下。
如今，我跪在她的脚边，像一条被世界遗弃的狗。
她身后的落地窗外，是半个城市的璀璨灯火，那些灯火，曾经有一半姓陈。
“陈宇，你凭什么觉得你还值五百万？”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声音里没有半分当年的温情，只有冰冷的嘲弄。
我抬起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就凭我老婆快死了，就凭……你还欠我。”
1
林曦的公寓在城市之巅，一百八十平的大平层，装修是冷淡的黑白灰，跟她的人一样，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凉薄。
我跪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倒映出我狼狈不堪的模样。
胡子拉碴，头发油腻，身上是穿了三天的廉价衬衫，散发着一股酸臭味。
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赐。
“苏晚快死了？”林曦端起桌上的红酒，轻轻晃动着，猩红的液体在她手中，像极了从我心口流出的血。
“肺癌晚期。”我低着头，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医生说，用进口靶向药，或许还能拖一拖。一针，五十万。”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
我怕我眼里的滔天恨意，会提前结束这场我精心策划的复仇大戏。
三年前，我的“天启科技”正值巅峰，林曦是我最得力的副手，是我公开承认的红颜知己，是我心中那抹无人可以替代的白月光。
所有人都以为我们会走到一起。
包括我自己。
直到我向她求婚的那天，她将我公司最核心的源代码，亲手交给了我们的死对头，“深空智能”。
一夜之间，天启科技大厦倾塌。
我从云端跌入泥沼，负债数亿。
而她，转身就成了深空智能的副总裁，风光无限。
我失去了一切，只剩下我的妻子，苏晚。
那个在我最风光时嫁给我，却被我冷落了整整三年的女人。
是我破产后，她拿着我们仅剩的积蓄，还清了最紧急的一笔高利贷，然后握着我的手说：“陈宇，没关系，我还在。”
可现在，她快死了。
我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
而林曦，她欠我的。
“所以，你就来找我了？”林曦放下酒杯，走到我面前，用她那昂贵的鞋尖，轻轻踢了踢我的膝盖，“陈宇，你现在的样子，真可怜。”
我浑身一颤，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可怜？
是啊，我现在确实可怜。
可怜到只能跪在仇人面前，摇尾乞怜。
“是，我可怜。”我抬起头，眼眶通红，泪水在里面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林曦，你害我破产，害我家破人亡，这笔钱，是你该给我的！”
“该？”林曦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商场如战场，陈宇，你输了，就得认。我从没逼你把核心代码放在同一个服务器里，也从没逼你那么信任我。”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精准地插进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我死死咬着牙，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
“算我求你。”我终于还是低下了那颗曾经无比高傲的头颅，声音里带上了哭腔，“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救救苏晚，她……她是无辜的。”
“情分？”林曦轻笑一声，她蹲下身，伸出冰凉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与她对视，“我们的情分，在你娶了苏晚的那一刻，就没了。”
她的眼中，是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恨，有怨，还有一丝……不甘？
我愣住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她凑近我，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话语却冰冷刺骨，“你一边跟我暧昧不清，让我以为你非我不可，一边却转身娶了那个家世普通的苏晚。陈宇，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无言以对。
当年的事，错综复杂，一言难尽。
但现在，解释毫无意义。
我需要的是钱。
“五百万。”我避开她的视线，重复道，“给我五百万，从此以后，我从你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林曦盯着我看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会一脚把我踹出去。
她却突然松开了手，站起身，姿态优雅地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本支票簿。
“唰唰唰”，她写下了一串数字，然后撕下，走到我面前，轻轻一扬。
那张轻飘飘的纸，像一片雪花，缓缓落在我面前。
“拿着钱，滚。”
“记住你说的话，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颤抖着伸出手，捡起了那张支票。
上面清晰地写着：伍佰万圆整。
我的心，在这一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我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双腿因为跪得太久而麻木，一个踉跄，差点再次摔倒。
我没有看她，只是捏紧了那张支票，像是捏住了苏晚的救命稻草。
“谢谢。”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转身，一步一步，艰难地向门口走去。
我的背影，一定佝偻又可悲。
但我不在乎。
就在我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的时候，林曦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
“陈宇。”
我脚步一顿。
“苏晚的病，是真的吗？”
我的心猛地一跳。
我没有回头，只是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悲痛，更绝望。
“我拿我自己的命发誓。”
说完，我拉开门，逃也似的冲了出去。
直到电梯门合上，将那套冰冷的公寓彻底隔绝在身后，我才缓缓靠在轿厢壁上，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我摊开手，看着那张被我捏得有些褶皱的支票，上面的字迹，凌厉又果决，一如林曦那个人。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
“老婆。”我的声音，在这一刻，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和温柔，没有了丝毫的卑微和绝望。
“阿宇，拿到了吗？”电话那头，传来苏晚清脆又带着一丝紧张的声音。
她的声音，哪里有半分病入膏肓的虚弱？
我低头，看着支票上的数字，笑了。
“拿到了。”
“我们的复仇基金，第一笔款项，到账了。”
2
走出那栋奢华的公寓楼，外面的冷风一吹，我瞬间清醒了许多。
口袋里的支票沉甸甸的，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心口发疼。
我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在附近找了个24小时的便利店，点了一碗泡面。
热气腾腾的雾气熏得我眼睛有些发酸。
三年前，我也是这样，在公司倒闭的第二天，一个人坐在便利店里，从天黑坐到天亮。
那时候，我以为我的人生彻底完了。
是苏晚找到了我。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坐在我身边，也点了一碗泡面。
然后，她从包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推到我面前。
“这里面有五十万，是我爸妈留给我的嫁妆。”
“我知道不够，但我们先想办法把高利贷还上，其他的，我们一起扛。”
我看着她，那个在我春风得意时，安静得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妻子，在所有人都离我而去的时候，却成了我唯一的光。
那天晚上，我抱着她，哭得像个孩子。
我发誓，这辈子，我陈宇就算是死，也要让苏晚过上好日子，要让那些背叛我、践踏我的人，付出血的代价。
而林曦，就是第一个。
“先生，您的面。”
店员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拿起叉子，大口大口地吃着面，滚烫的汤汁滑过喉咙，像是给我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
吃完面，我去了银行。
看着账户里多出的那一长串零，我没有丝毫的喜悦。
这笔钱，是用我的尊严换来的。
但没关系。
很快，我就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从银行出来，我打车回了家。
家，是我们现在租住的一个老旧小区的两居室，面积不大，但被苏晚收拾得干净又温馨。
我推开门，苏晚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
听到开门声，她探出头来，看到我，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回来啦？快去洗手，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她穿着一件普通的棉质连衣裙，长发用一根发带随意地束在脑后，素面朝天，却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都要美。
我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将脸埋在她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她身上熟悉的馨香。
“辛苦了，老婆。”
“不辛苦。”苏晚转过身，踮起脚尖，在我脸上亲了一下，“事情顺利吗？”
我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存款凭条，递给她。
苏晚看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它折好，放进了一个铁盒子里。
那个盒子里，存放着我们所有的希望。
“第一步成功了。”苏晚的眼睛亮晶晶的，“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我拉着她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然后从茶几下拿出了一张巨大的白板。
白板上，画着一张错综复杂的关系图。
图的中心，是“深空智能”的logo。
围绕着它，是无数个箭头和名字。
而林曦和她的顶头上司，深空智能的CEO赵伟，被一个红色的圆圈圈了起来。
“林曦只是一个开始。”我拿起笔，在林曦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她虽然是副总裁，但真正掌控深空智能的，是赵伟。”
“这个人心狠手辣，背景神秘，当年能一口吞下我的天启，绝非等闲之辈。”
“我们手上的这五百万，对于深空智能这个庞然大物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想要扳倒他们，我们必须找到一个支点。”
苏晚看着白板，若有所思。
“杠杆？”
我赞许地看了她一眼。
“没错，一个足以撬动整个深空智能的杠杆。”
我的手指，在白板上移动，最后，停留在一个叫“星辰数据”的小公司上。
“这家公司，是深空智能最重要的云服务供应商之一，掌握着他们近三分之一的用户数据。”
“如果我们能拿到这家公司的控制权，就等于扼住了深空智能的咽喉。”
苏晚的眉头微微蹙起：“可是，这家公司虽然不大，但市值也超过三千万，我们手上的钱，根本不够。”
“是不够。”我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冰冷的算计，“所以，我们还需要更多的‘复仇基金’。”
苏-晚-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
“你还要去找林曦？”
“当然。”我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她欠我的，可不止这五百万。”
“而且，一个被愧疚感折磨的人，是最好控制的。”
“这一次，我要让她心甘情愿地，把整个深空智能，都赔给我。”
苏晚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可是，这样太危险了。林曦不傻，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找她，她一定会起疑心的。”
“放心。”我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我为她准备了一场大戏，她会相信的。”
“而且……”我的话锋一转，“我们也不是只有林曦这一个突破口。”
我的目光，落在了白板上另一个被圈起来的名字上。
李浩。
我曾经的大学同学，也是天启科技的首席技术官。
当年，他是除了我之外，唯一一个拥有核心代码最高权限的人。
天启倒闭后，他便销声匿迹。
所有人都以为他拿着我给的遣散费远走高飞了。
只有我知道，他去了哪里。
3
第二天，我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虽然依旧是地摊货，但至少看起来精神了一些。
我没有急着去找林曦。
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我得给她一点消化的时间。
我的目标，是另一个人。
李浩。
我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车，来到了城西的一家网吧。
网吧里乌烟瘴气，充斥着泡面和烟草混合的难闻气味。
我径直走到最里面的一个角落。
一个戴着耳机，头发乱得像鸡窝一样的男人，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击着。
“输了。”
我淡淡地开口。
男人浑身一僵，缓缓地摘下耳机，转过头来。
看到我，他那张苍白消瘦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和尴尬。
“陈……陈哥？”
我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看着他屏幕上“DEFEAT”的字样，笑了笑。
“还在玩这个？我以为你早就戒了。”
李浩低下头，不敢看我。
“随便玩玩。”
“是吗？”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递给他一根，“我听说，你现在在给‘深空智能’做外包，薪水不错啊。”
李浩的手一抖，烟掉在了地上。
“陈哥，我……”
“不用解释。”我打断他，自己点上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懂。”
李-浩-的头埋得更低了。
三年前，天启倒闭，我遣散了所有员工，给了每个人一笔不菲的遣散费。
李浩拿得最多。
我让他走，走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回来。
因为我知道，赵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接触过天启核心技术的人。
要么收为己用，要么……彻底消失。
李浩选择了前者。
他以为自己做得很隐秘，却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视之下。
“陈哥，我对不起你。”李浩的声音带着哭腔，“当年……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只是想保住你妹妹的治疗费。”
李-浩-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我。
“你……你怎么知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弹了弹烟灰，“赵伟在你妹妹的账户里打了两百万，然后让你交出天启的用户数据库备份，对吗？”
李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件事，是他心里最大的秘密，也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以为自己背叛了我，成了林曦的帮凶。
所以这三年来，他活在无尽的愧疚和自责中，用游戏和酒精麻痹自己。
“陈哥，你杀了我吧。”李浩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我没脸见你。”
“杀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我掐灭了烟头，“我需要你活着，而且要好好地活着。”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他面前。
“这里面有五十万。”
李-浩-愣住了。
“这是……林曦给我的。”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告诉她，我老婆得了癌症，需要钱治病。”
李浩的嘴巴张成了“O”型，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陈哥，你……”
“我要你，回到深空智能。”我打断他，“不是做外包，而是成为正式员工，进入他们的核心技术部门。”
“这不可能。”李浩立刻摇头，“赵伟信不过我，他只让我做一些无关紧要的外围工作。”
“他会的。”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因为，我会给他一个，不得不重用你的理由。”
我凑到李浩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他的眼睛，越睁越大，从震惊，到疑惑，最后，变成了彻骨的恐惧。
“陈哥，你……你疯了？！”
“疯？”我笑了，“从我一无所有那天起，我就已经疯了。”
“李浩，这是你唯一一次赎罪的机会。”
“帮我，你妹妹的病，我来想办法。不帮我……”
我没有再说下去，但李浩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看着我，像是看着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许久，他才艰难地点了点头。
“好，我干。”
搞定了李浩，我的计划就完成了一半。
接下来，就是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让这颗我亲手埋下的棋子，发挥它最大的作用。
而这个时机，很快就来了。
三天后，我的手机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起电话，里面传来一个毕恭毕敬的声音。
“请问，是陈宇先生吗？”
“我是。”
“您好，这里是瑞金医院，您的妻子苏晚女士，今天下午在我们这里晕倒了，现在正在急救室抢救，请您尽快过来一趟。”
我挂断电话，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
相反，我的嘴角，缓缓向上扬起。
好戏，开场了。
4
我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
急救室门口，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焦急地踱着步。
看到我，他立刻迎了上来。
“你就是苏晚的家属？”
我点了点头，气喘吁吁地问：“我老婆怎么样了？”
“情况不太好。”医生面色凝重，“病人是突发性心力衰竭，我们虽然暂时稳住了她的生命体征，但……”
他顿了顿，递给我一张病危通知书。
“后续的治疗费用，非常高昂，而且，需要用到一种进口的特效药，这种药国内没有，需要从国外购买，首批费用，大概需要两百万。”
我看着那张白纸黑字的通知书，感觉天旋地转，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
医生赶紧扶住我。
“先生，你没事吧？”
我摆了摆手，声音嘶哑地问：“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老婆，钱……钱我来想办法。”
“我们会尽力的。”医生叹了口气，“你先去把住院手续办一下吧。”
我失魂落魄地走到缴费窗口，看着那一长串的数字，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两百万。
我去哪里弄这两百万？
我掏出手机，翻遍了通讯录，那些曾经称兄道弟的朋友，在我破产后，都对我避之不及。
最后，我的手指，停在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上。
林曦。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拨通了她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林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
“是我，陈宇。”
“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吗？”
“林曦，求求你，再帮我一次。”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苏晚……苏晚她病危了，在医院抢救，医生说需要两百万做手术，我……我真的没办法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能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你在哪个医院？”许久，她才冷冷地开口。
我报上了医院的名字和地址。
“等着。”
说完，她便挂断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手心里全是汗。
我知道，她一定会来。
因为，这家医院的院长，是她父亲的门生。
她只需要一个电话，就能知道苏晚的“病情”是真是假。
而我，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那个给我打电话的医生，那个给我看病危通知书的医生，都是我花钱请来的演员。
至于苏晚，她此刻正舒舒服服地躺在VIP病房里，看着电视，吃着水果。
这场戏，我们已经排练了无数遍。
每一个环节，每一个细节，都确保万无一失。
半个小时后，林曦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装，出现在了医院的走廊上。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西装，气度不凡的男人。
赵伟。
深空智能的CEO。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跟林-曦-一起来。
这让我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计划，似乎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偏差。
林曦看到我，只是冷漠地瞥了一眼，然后径直走向了医生办公室。
赵伟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有趣的猎物。
“你就是陈宇？”他开口了，声音低沉，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我点了点头。
“天启科技的创始人，曾经也是个风云人物啊。”他轻笑一声，话语里充满了嘲讽，“怎么现在，混成这副德行了？”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再次刺入掌心。
“与你无关。”
“呵，有点骨气。”赵伟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脸，动作充满了侮辱性，“我听说，你在找林曦要钱？为了给你老婆治病？”
我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陈宇，我劝你，离林曦远一点。”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她现在是我的人，不是你能随便招惹的。”
“你要是再敢骚扰她，我不介意，让你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赤裸裸的威胁。
我毫不怀疑，以他的实力，绝对能做到。
就在这时，林曦从医生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她的脸色，有些复杂。
显然，她已经从“医生”那里，确认了苏晚的“病情”。
“赵总。”她走到赵伟身边，低声说了一句。
赵伟收回了手，恢复了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怎么样？”
“情况……确实很严重。”林曦看了一眼我，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忍。
赵伟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
他转过头，重新审视着我。
“真没想到，你老婆对你还挺情深义重的。”他掏出支票簿，和林曦当初的动作如出一辙，“说吧，要多少？”
我愣住了。
我没想到，赵伟竟然会主动给我钱。
这完全不在我的计划之内。
“赵总，这是我的事，和他没关系。”林-曦-似乎也有些急了。
“怎么没关系？”赵伟一把搂住她的腰，宣示着主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前男友落魄了，我这个现任，总得表示一下，不是吗？”
他看着我，笑容玩味。
“两百万，够吗？”
5
我看着赵伟那张挂着虚伪笑容的脸，心里涌起一股滔天的怒火。
他在羞辱我。
用钱，用他和我曾经最爱的女人之间的亲密关系，狠狠地羞辱我。
他想看的，是我为了钱，卑躬屈膝，摇尾乞怜的模样。
我不能让他如愿。
“不用了。”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屈辱，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赵伟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林曦也惊讶地看着我。
“哦？”赵伟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有骨气。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凑齐这两百万。”
说完，他不再理我，搂着林曦，转身就要离开。
“林曦。”我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林曦的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苏晚……她一直很喜欢你设计的珠宝。”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说，你是她见过最有才华的设计师。”
林曦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当年，在创立天启科技之前，我曾和林曦一起开过一个珠宝设计工作室。
她负责设计，我负责运营。
那是我们最快乐，也是最穷困的一段时光。
后来，工作室倒闭，我们才转行做了互联网。
这件事，除了我和她，几乎无人知晓。
苏晚，更不可能知道。
我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刺激林曦，为了唤醒她心底深处那份被尘封的记忆和愧疚。
“她还说，等她病好了，想请你为她设计一枚独一无二的戒指。”
“她说，她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嫁给了我。”
“所以，她想用一枚戒指，套牢我下半辈子。”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狠狠地扎在林曦的心上。
我看到，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赵伟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眉头微蹙，低声问：“怎么了？”
林曦没有回答他，而是猛地转过身，快步走到我面前。
“够了！”她低吼道，眼眶通红，“陈宇，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救我老婆。”我看着她，目光灼灼。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电光火石在闪烁。
我们之间，隔着三年的恩怨情仇，隔着一个公司的覆灭，隔着一个女人的生死。
“好。”许久，林曦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两百万，我给你。”
她从包里拿出支票簿，这一次，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林曦！”赵伟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林曦却像是没听到一样，飞快地写下支票，撕下，塞进我的手里。
“这是最后一次。”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甚至没有再看赵伟一眼。
赵伟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
他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
我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手里紧紧攥着那张价值两百万的支票。
许久，他才冷笑一声。
“陈宇，你很好。”
“希望你和你老婆，能活得久一点。”
说完，他便转身，追着林曦的背影而去。
直到他们彻底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我才松了一口气，感觉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
刚才那一刻，我真的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
赵伟这个人，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
但我成功了。
我又一次，从林曦那里，拿到了钱。
而且，我还成功地在他们之间，埋下了一根刺。
一根足以让他们反目成仇的刺。
我拿着支票，回到苏晚的“病房”。
她正靠在床上，一边削着苹果，一边看着窗外。
看到我进来，她立刻放下水果刀，紧张地问：“怎么样？”
我扬了扬手里的支票，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
苏晚长长地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
“吓死我了，刚才赵伟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要穿帮了。”
“放心，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我走过去，将她削了一半的苹果拿过来，继续削着。
“不过……”苏晚的脸上，又露出了担忧的神色，“你今天这么刺激林曦，还当着赵伟的面，他们肯定会起疑心的。尤其是赵伟，他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我知道。”我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她，“所以我需要尽快行动。”
“李浩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
“现在，就差一个引爆的契机。”
我看着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深空智能，赵伟，林曦……
这张我亲手编织的大网，终于要开始收紧了。
6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风平浪静。
我没有再去找林曦，也没有任何动作，就像一个真正的、为了凑钱给老婆治病而焦头烂额的普通男人。
我每天准时到医院“报到”，给苏晚送饭，陪她说话，然后一个人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唉声叹气，满面愁容。
我知道，暗中一定有赵伟的眼睛在盯着我。
我必须把这场戏演得天衣无缝。
苏晚也很配合，她每天都待在病房里，除了必要的检查（当然也是假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完美地扮演着一个病入膏肓的垂危病人。
这一个星期，我们手上的资金，已经达到了七百万。
距离收购“星辰数据”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但还不够。
我需要更多的钱，也需要一个更大的混乱。
一个足以让赵伟自顾不暇，无暇再来关注我这条“小杂鱼”的混乱。
而制造这场混乱的引爆器，就是李浩。
星期一的早上，深空智能的服务器，突然遭到了不明黑客的攻击。
虽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数据泄露，但却导致了整个系统的大面积瘫痪，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对于一个以数据和流量为生的互联网公司来说，是致命的。
公司的股价应声下跌，用户投诉电话被打爆，合作商纷纷前来问责。
赵伟勃然大怒，下令技术部门彻查此事。
然而，对方的技术实在太高超，来无影去无踪，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就在整个技术部门束手无策，焦头烂额的时候。
李浩，站了出来。
他只用了一个小时，就找到了系统的漏洞，并且成功地进行了修复。
虽然没能抓住那个黑客，但他的表现，足以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赵伟亲自接见了他。
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只知道，第二天，李浩就从一个外包人员，破格提升为技术部的核心主管，直接向CTO汇报。
当李浩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的时候，我正在医院的楼下，啃着一个冰冷的面包。
“陈哥，我做到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做得好。”我淡淡地回应，“但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你要做的，是取得赵伟完全的信任，让他把最核心的数据，都交给你来管理。”
“这……这太难了。”李浩有些迟疑，“赵伟生性多疑，他不可能……”
“他会的。”我打断他，“因为，‘黑客’还会再来的。”
挂断电话，我将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喂，是我。”
“老板，有什么吩咐？”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而沉稳的声音。
他是“鬼影”，我用从林曦那里拿来的第一笔钱，聘请的顶级黑客。
也是这次攻击深空智能服务器的“罪魁祸首”。
“干得不错。”我说道，“休息两天，准备下一次行动。”
“下一次，我要你闹得再大一点。”
“明白。”
一切，都在按照我的剧本，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然而，就在我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林曦。
她是在医院的住院部大楼下，拦住我的。
她看起来有些憔-悴，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但依旧穿着精致的套装，化着一丝不苟的妆。
“苏晚怎么样了？”她开门见山地问。
“老样子。”我低着头，声音疲惫。
“我问过医生了。”她说，“他说，病人的情况，很不乐观，进口药的效果，也并不理想。”
我的心，咯噔一下。
她在试探我。
“是啊。”我苦笑一声，“钱花出去了，人却……呵呵。”
我的脸上，适时地露出了绝望和自嘲的神情。
林曦静静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她的眼神，很复杂，有同情，有怜悯，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陈宇。”她突然开口，“你恨我吗？”
我愣住了。
我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我抬起头，看着她。
阳光下，她的脸，依旧美得让人心悸。
这张脸，曾经是我全部的梦想和渴望。
而现在，却只剩下无尽的恨意。
恨吗？
我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
但我不能这么说。
“不恨。”我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商场上的事，各凭本事，我输了，是我技不如人。”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她追问道。
“因为我没办法。”我看着她，眼中泛起泪光，“林曦，我只是想让苏晚活下去。她是我老婆，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如果可以，我宁愿躺在里面的人是我。”
“我宁愿用我的命，去换她的命。”
我的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连我自己，都快要被自己感动了。
林曦的身体，微微一震。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如果……”她犹豫了一下，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如果钱不够，你还可以来找我。”
说完，她便转身，匆匆离去。
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我缓缓地笑了。
鱼儿，又一次上钩了。
而且，这一次，是她自己，心甘情愿地游过来的。
7
林曦的再次出现，让我意识到，我的计划，需要提速了。
赵伟那边，经过“鬼影”的第二次、第三次攻击，已经焦头烂额。
每一次，深空智能的系统都会陷入更长时间的瘫痪，造成更巨大的损失。
而每一次，都是李浩，在最关键的时刻，“力挽狂狂澜”，修复了漏洞。
一来二去，李浩在公司的地位水涨船高，很快就成了赵伟身边最倚重的技术大牛。
赵伟甚至将自己服务器的最高权限，都向李浩开放了。
他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绝世天才，一个能抵御任何黑客攻击的守护神。
却不知道，他引以为傲的守护神，和他要抵御的魔鬼，本就是一伙的。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这股东风，就是钱。
收购“星辰数据”的计划，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对方的董事长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我通过中间人放出消息，说有神秘买家愿意溢价百分之三十收购他手上的全部股份。
他心动了。
但他要求，一周之内，必须付清全款，三千五百万。
我们手上，只有两千多万，还差一千多万的缺口。
这笔钱，我只能从林曦身上想办法。
这一次，我没有再用苏晚的病情做文章。
同样的手法用多了，会惹人怀疑。
我换了一种方式。
我制造了一场“偶遇”。
在一家高档的西餐厅。
那天，林曦正和一个客户吃饭。
而我，则穿着服务生的制服，端着盘子，“不小心”将一杯红酒，尽数洒在了那个客户的身上。
客户勃然大怒，当场就要我赔偿他那件价值十万的定制西装。
我吓得脸色惨白，不停地鞠躬道歉，说我只是个穷学生，在这里兼职，就算把我卖了也赔不起。
餐厅经理也过来帮我求情。
但客户不依不饶，扬言要报警。
就在我“绝望”地快要跪下的时候，林曦站了出来。
“算了，王总。”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那个客户，“这件衣服的钱，我来赔。您消消气，别跟一个孩子计较。”
然后，她转过头，看向我。
当她看清我的脸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陈……陈宇？”
我抬起头，脸上带着“震惊”和“羞愧”，仿佛一个被当场抓包的小偷。
“林……林总。”
我故意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低着头，手足无措。
林曦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复杂。
有震惊，有难以置信，还有一丝……心疼？
她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曾经那个叱咤风云的天启CEO，如今竟然会沦落到在餐厅里当服务生，卑微到尘埃里。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问。
“我……”我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眼眶却红了。
那个客户王总，看看我，又看看林曦，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林总，这位是？”
“我……我的一个朋友。”林曦的回答，有些勉强。
“朋友？”王总笑得更暧-昧-了，“我看，不止是朋友那么简单吧？”
林曦的脸色，有些难看。
她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便对我说：“你先去忙吧，这里没事了。”
我如蒙大赦，连忙转身就走。
那顿饭，林曦吃得心不在焉。
饭局结束后，她在餐厅的后巷，找到了正在“刷盘子”的我。
“你为什么在这里？”她开门见山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质问的意味，“我给你的钱呢？”
“都……都交了医药费了。”我低着头，不敢看她，“但是还不够，苏晚的病，是个无底洞。我……我总得想办法赚钱。”
“赚钱？你就用这种方式赚钱？”林曦的声音，陡然拔高，“陈宇，你还有没有一点尊严？”
“尊严？”我自嘲地笑了笑，抬起头，看着她，“林曦，从我跪在你面前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没有尊严了。”
“我现在，只想让苏晚活下去，只要能救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的脸上，写满了绝望和卑微。
林曦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她从包里，再次拿出了支票簿。
“还差多少？”
“一……一千五百万。”我报出了一个数字，一个足以让她感到肉疼，却又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的数字。
林曦握着笔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一千五百万，不是个小数目。
就算是她，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拿出来。
“陈宇，你把我当什么了？提款机吗？”她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没有。”我急忙解释，“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真的是最后一次。只要凑齐了这笔手术费，苏晚就能……”
“你拿什么保证？”她打断我，“拿你那可笑的尊严吗？”
我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后巷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只有昏暗的路灯，将我们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好。”许久，她才再次开口，声音里充满了疲惫，“我给你。”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8
“什么条件？”我心里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
林曦看着我，目光复杂。
“离开这个城市，带着苏晚，走得越远越好。”
“永远，不要再回来。”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她要我走。
她想用这笔钱，彻底斩断我们之间所有的联系。
如果我走了，那我所有的计划，都将功亏一篑。
“为什么？”我看着她，不解地问。
“没有为什么。”林曦避开了我的视线，“陈宇，我们之间，早就该结束了。”
“你拿着这笔钱，可以去一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重新开始。苏晚的病，也可以得到更好的治疗。”
“这对你，对她，都好。”
“对我好？”我冷笑一声，“林曦，你是不是怕我留在这里，会妨碍你和赵伟？”
“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已经向你求婚了？”
这个消息，是我让李浩从深空智能的内部八卦群里挖出来的。
据说，赵伟准备在下个月的公司年会上，当众向林曦求婚。
林曦的脸色，瞬间变了。
“你调查我？”
“我没有。”我摇了摇头，“我只是……还关心你。”
“我只是想知道，那个毁了我一切的男人，对你，到底好不好。”
我的声音，充满了苦涩和无奈。
像一个被抛弃后，依旧对前任念念不忘的痴情怨种。
林曦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陈宇，我跟他的事，与你无关。”
“是吗？”我步步紧逼，“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你爱他吗，林曦？你真的爱那个用卑鄙手段毁掉我们一切的男人吗？”
“你闭嘴！”林曦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了。
“我没有！”我抓住她的肩膀，情绪激动地摇晃着她，“你看着我，告诉我，你没有后悔过！你告诉我，你现在过得很幸福！”
“放开我！”林曦用力地挣扎着。
纠缠间，她脖子上的一条项链，掉了出来。
那是一条很普通的银质项链，吊坠，是一片小小的银杏叶。
是我当年在工作室的时候，亲手为她做的。
我愣住了。
林曦也愣住了。
她下意识地捂住胸口，想把项链藏起来，却已经来不及了。
“你……你还留着它？”我的声音，在颤抖。
林曦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我……”
“你还爱我，对不对？”我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光，“林曦，你心里还有我，对不对？”
“你胡说！”林曦猛地推开我，像是要甩掉什么瘟疫一样。
“我给你钱，不是因为我还爱你！”她冲我低吼道，“我只是……我只是可怜你！我不想再看到你这副窝囊的样子！”
“你拿着钱，马上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甚至连那张写了一半的支票，都忘了拿。
我看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缓缓地蹲下身，捡起了那张支票。
然后，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支笔，在上面，补上了剩下的数字。
一千五百万。
到手了。
我回到“家”的时候，苏晚已经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看到我，她立刻迎了上来，接过我手中的外套。
“怎么样？”
我没有说话，只是将那张支票，递给了她。
苏晚看到上面的数字，眼睛瞬间亮了。
“太好了！这样一来，我们的钱就够了！”
她兴奋地抱着我，在我的脸上亲了一口。
我却笑不出来。
“怎么了？”苏晚察觉到了我的异样，“出什么事了吗？”
我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听完，苏晚沉默了。
“她还留着那条项链……”许久，她才幽幽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我的心，莫名地一紧。
“老婆，我……”
“你是不是，有点动摇了？”苏晚抬起头，看着我，目光锐利。
“没有！”我立刻否认，“我只是……只是没想到，她会……”
“她是还爱你，还是更爱她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和不甘心，你分得清吗，陈宇？”
苏晚的话，像一盆冷水，将我瞬间浇醒。
是啊。
林曦真的还爱我吗？
如果她爱我，当年就不会背叛我。
她留着那条项链，或许，只是为了纪念她那段逝去的青春，为了满足她那点可怜的怀旧情结。
又或许，她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我这个被她亲手毁掉的男人，这么快就娶了别人。
“老婆，对不起。”我抱住苏晚，声音里充满了歉意，“我……”
“不用说对不起。”苏晚打断我，“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忘了，我们真正的目标是什么。”
“不要因为敌人一点微不足道的示好，就动摇了我们的决心。”
“复仇的路上，最忌讳的，就是心软。”
我浑身一震。
是啊，我怎么能忘了？
忘了天启倒闭的那天，我是多么的绝望。
忘了那些债主上门逼债时，苏晚是如何挡在我身前。
忘了赵伟那张充满嘲讽和羞辱的脸。
我看着怀里的妻子，心中充满了愧疚。
“老婆，你放心。”我握紧了拳头，“我不会再动摇了。”
“明天，我就去收购星辰数据。”
“这场游戏，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9
第二天，我用一个新注册的空壳公司，以雷霆之势，完成了对“星辰数据”的收购。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星辰数据的原董事长，拿到钱后，立刻就飞去了国外度假，仿佛生怕我反悔一样。
而我，则成了这家公司，新的，也是唯一的主人。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李浩，以系统安全升级为由，将深空智能所有的核心用户数据，都备份到了星辰数据的服务器上。
赵伟对此，没有丝毫的怀疑。
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即将到M来的公司年会上。
他要在那天，给林曦一个盛大的求婚仪式。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林曦，是他赵伟的女人。
而我，也在为他准备一份“大礼”。
年会当天，我没有去现场。
我正和苏晚，坐在我们新租的办公室里。
这里，曾经是天启科技的旧址。
我把它，又租了回来。
办公室里，只有一张桌子，两台电脑。
一台电脑上，是年会现场的实时直播。
赵伟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手捧着鲜花，站在布置得梦幻又浪漫的舞台中央，深情款款地看着台下的林曦。
“林曦，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我这辈子要找的女人。”
“你美丽，聪慧，独立，坚强。”
“你是我事业上最得力的伙伴，也是我生命里最耀眼的光。”
“嫁给我，好吗？”
他单膝跪地，举起了手中的钻戒。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林曦站在原地，脸上带着感动的泪水，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嫁给他！嫁给他！”
所有的人，都在起哄。
而另一台电脑上，则显示着深空智能的股票K线图。
以及，一个鲜红的，正在倒计时的数字。
10，9，8……
“老婆，准备好了吗？”我转过头，看着身边的苏晚。
苏晚冲我笑了笑，然后，按下了回车键。
3，2，1！
倒计时结束。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关注财经新闻的人，手机上都收到了一条推送。
【惊天丑闻！深空智能被曝大规模泄露用户隐私数据，数亿用户信息在暗网公开出售！】
新闻下面，还附上了详细的数据截图，以及暗网的交易链接。
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互联网，瞬间炸开了锅。
深空智能的股价，在开盘的一瞬间，就直接跌停。
无数愤怒的用户，涌入深-空-智能的官方微博和APP，疯狂地谩骂和声讨。
合作商的解约电话，雪花一样飞向了公司的公关部。
监管部门的调查函，也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赵伟的办公桌上。
年会现场，也陷入了一片混乱。
赵伟的手机，快要被打爆了。
他看着手机上的新闻，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台下同样一脸震惊的林曦，眼中充满了愤怒和质疑。
“是你做的？”他冲她低吼道。
林曦被他吼得一愣。
“什么？”
“数据！数据的备份，一直是你和李浩在负责！”赵伟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是不是你？你为了那个姓陈的，背叛我？”
“我没有！”林曦急忙辩解。
但赵伟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一把扔掉手中的鲜花和戒指，冲下舞台，抓住林曦的手腕。
“说！是不是你！”
现场的宾客，都看傻了。
一场浪漫的求婚，瞬间变成了一场狗血的闹剧。
而这一切，都被直播镜头，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我看着屏幕上那狼狈不堪的两个人，端起桌上的红酒，和苏晚轻轻碰了一下杯。
“老婆，第一份大礼，送到了。”
“接下来，该上主菜了。”
我打开另一个程序。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进度条。
【数据删除中……10%……20%……】
我不仅泄露了深空智能的用户数据，我还要，彻底地，删掉它。
我要让深空智能，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就像当年，他们对天启科技做的那样。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10
深空智能的天，塌了。
数据泄露和被删除的双重打击，是毁灭性的。
公司的股价，连续十个跌停，市值蒸发了百分之九十。
用户大量流失，合作商全部解约，公司业务全面停摆。
监管部门开出了天价罚单，无数用户提起了集体诉讼。
赵伟焦头烂额，四处求人，却处处碰壁。
墙倒众人推。
没有人愿意，也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向深-空-智能伸出援手。
他想甩锅给林曦和李浩。
却发现，李浩在事发当天，就已经辞职，并且人间蒸发，不知所踪。
而林曦，虽然是数据备份的负责人之一，但所有的操作记录，都显示，最后执行备份和传输指令的，是李浩。
她成了替罪羊，被赵伟毫不留情地开除，并且被行业彻底封杀。
短短半个月，深空智能这个曾经的互联网巨头，就走到了破产清算的边缘。
而就在这时，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新成立的公司——“新天启科技”，宣布将全资收购深空智能。
消息一出，业界哗然。
所有的人，都在猜测，这个“新天启”，究竟是何方神圣。
赵伟别无选择。
与其让公司破产，血本无归，不如卖掉，至少还能拿回一点钱。
签约那天，我，作为新天启科技的法人代表，出现在了签约仪式上。
当我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出现在赵伟面前时，他整个人都傻了。
他指着我，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你……你……”
“赵总，好久不见。”我冲他微微一笑，将合同推到他面前，“签字吧。”
赵伟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像是要吃了我。
“是你！是你做的！一切都是你搞的鬼！”他突然像疯了一样，朝我扑了过来。
我的保镖，立刻上前，将他死死地按在了桌子上。
“赵总，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凡事，都要讲证据。”
“我只是一个，运气比较好，捡了个大便宜的商人而已。”
赵伟看着我，眼中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最终，他还是颓然地放弃了挣扎，颤抖着手，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从今天起，深空智能，改姓陈了。
签约仪式结束后，我在公司的楼下，见到了林曦。
她看起来比上一次更加憔-悴，身上穿着廉价的衣服，脸上没有化妆，眼神空洞，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看到我，她没有任何的意外。
显然，她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为什么？”她看着我，声音沙哑地问。
“没有为什么。”我将一张银行卡，放在她面前的石桌上，“这里面，是你给我的所有的钱，我还给你。”
“我从来，没想过要你的钱。”
“我想要的，只是你的公司，你的人生，你的一切。”
“我要让你，也尝一尝，从云端跌入地狱的滋味。”
林曦看着那张卡，惨然一笑。
“所以，苏晚的病，也是假的？”
我没有回答她。
苏晚从我身后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得体的长裙，长发披肩，容光焕发，哪里有半分病态。
她走到我身边，挽住了我的胳膊。
“林小姐。”她冲林曦微微一笑，笑容里，是胜利者的姿态，“谢谢你的‘慷慨解囊’，没有你的‘复仇基金’，我们的新天启，还不可能这么快就站起来。”
林曦看着我们，身体摇摇欲坠。
她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尊严，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陈宇。”她看着我，眼中流下了两行清泪，“你……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对不对？”
我看着她，这个我曾经爱过，也曾经恨过的女人。
心中，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波澜。
“爱？”我笑了，“林曦，从你背叛我的那一刻起，你就不配，跟我谈这个字了。”
说完，我不再看她，牵着苏晚的手，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林曦撕心裂肺的哭声。
但我没有回头。
一次也没有。
阳光下，我和苏晚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属于我们的新篇章，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属于林曦的，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悔恨。
这就是，她背叛我的代价。
更新时间：2025-11-06 01:26:28